王店分馆里的孩子们
“终于开门了！”5月6日，蔡先生拎着16本书，来到久违的嘉兴图书馆（简称嘉图）新城街道分馆还书。春节前借的这些书，帮全家度过了疫情中宅家的日子。
尽管闭馆期间嘉图一直有线上活动，但嘉兴人还是更习惯到图书馆坐坐。
离开嘉兴，常想起嘉图架上那本《培根随笔精选》——封面布满手泽，却显得干净，左侧两个圆书钉。曾有多少双手捧读，以至于书页散开？工作人员又是怎样细致地钉好？
无论是在嘉图总馆，还是在乡镇街道的分馆，你都能感觉到，对嘉兴人来说，坐在馆里读书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架上的书，都带着亲和的气息，《从汉人到唐人》《遗失的古国》《纽约文学地图》《矢车菊的冬天》《看电影的门道》《超易上手吉他弹唱金曲200首》。在凤桥村分馆，我还看到《谁能创造最好业绩》《奇妙的逻辑思维》《爱情急救手册》《亲密、孤独与自由》《真希望在结婚前就明白的事》……不是特别严肃的经典，也不是畅销书，那些磨毛的书封边缘，诉说着读者与图书馆的默契，让你想到这里进取的男人、渴望感情的女性，那些真实的人。
曾走过停泊红船的南湖、精致的烟雨楼和越夜越美丽的月亮老街，这次，我看到嘉兴的另一面。
嘉兴是运河上的城市，往昔的城市格局，顺着110公里运河段铺开。站在被纤绳勒出道道痕迹的三塔前，嘉兴图书馆馆长沈红梅说，运河从城西三塔进入嘉兴后分成两支，一支朝南汇成南湖，一支向东北环绕，重新交汇后从王江泾进入苏州，形成嘉兴八水辐射的水系。
运河可以说是嘉兴文脉的源头。嘉兴是中国藏书楼与藏书家最多的地区之一，“虽三家之村必储经籍”。嘉兴藏书家最早出现在宋代，嘉兴图书馆前馆长崔泉森认为，这些藏书很可能经大运河从北方运来。南北宋之交，北方世家大族为避战乱，举家沿运河南迁。嘉兴藏书家祝廷锡在《知非楼杂缀》中写到：“赵宋南渡，宗室巨宦随之而至，沿漕渠而东散处秀州（旧嘉兴府和旧松江府）各地。”藏书文化使嘉兴科举兴盛，明代有666人中文进士，清代有717人中进士。
能科举出头的人毕竟是少数，故嘉兴谭氏立家约“读之而成名，固可为佳士，即不能成名，亦须便其粗知义理，而不至于入下流”，陆稼书《治嘉格言》道：“子弟读书不得进学，或工书工画，或习医处馆，亦是不俗”。这种耕读传家、诗礼传家的儒家文化传统让嘉兴文采焕然。据不完全统计，至清末，嘉兴有4193位文人著书8917部。著有《曝书亭集》《日下旧闻》《经义考》《词综》的朱彝尊可谓代表，曾参与修撰《明史》的他爱书如命，曾因私自带人入宫抄书而丢官，回到嘉兴后在王店复建曝书亭，藏书达8万多卷。
这种文化基因被源于嘉郡图书馆（1904年始建）的现嘉兴市图书馆所承继。嘉图总馆如今老馆加新馆共3.1万平方米，总藏书量269万册（件）。2007年，嘉兴借鉴日本经验，探索“城乡一体化的总分馆制”，被誉为嘉兴模式。如今，总馆之外，拥有2家区分馆、18家乡镇（街道）分馆、32家村（社区）分馆，345家图书流通站（包括农家书屋），还有20家智慧书房、1个汽车图书馆。总馆统一采购、编目、配送，实现了文献资源的统一流通、检索、通借通还。在现代化管理中，读者对图书的偏好、要求也被纳入采购体系。
门前就有图书馆，阅读轻松又快乐。人口120万的嘉兴，2019年到馆425.4万人次，外借图书245万册，相当于每人借阅2.2册，读书风气浓郁。拿置身苏式粮仓群落间的王店分馆来说，馆内设计平易而富于变化，有方格、圆弧等多种空间。王店镇有好几万外来务工人员，假期时把孩子往馆里一丢是常事，孩子们从小就在这里听老师讲故事、玩耍、读书、做作业。高照街有5万居民，文化站社会事务办主任沈玲芬介绍说，24小时开放的智慧书房去年全年接待了15.3万人次。
比庞大公共阅读服务体系更打动人心的，是软服务。
嘉图最关注未来的读书人——儿童，为此创办了好宝贝课堂、好家长课堂、领读者课堂。告诉家长：孩子从小阅读能更好地成长，最好的朗读者是父母，“您家的书房就是最好的学区房”。还介绍如何建立家庭书房以及儿童阅读规律——为什么幼儿不喜欢跟你背唐诗？因为这个年龄段最吸引他的是绘本。好宝贝课堂用绘本帮孩子认识自我、社会和自然。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读读《我喜欢自己》《我不敢说，我怕被骂》；在幼儿园和小朋友闹别扭？学学《我和你》；《花婆婆》《是谁嗯嗯在我的头上》则将孩子的视线引向自然。领读者课堂向志愿者、阅读爱好者等推广人传授专业知识和实操技巧，借他们将阅读课程送往最基层的社区、村庄。
很多成年人可能都不善于利用图书馆资源。嘉图做了“走近图书馆”课程，1-6年级分别学习“认识图书馆”“小小图书管理员”“一本书的旅行”“图书采购”“信息素养”“嘉兴地方文化”，由浅入深引导孩子熟悉图书馆，知道到哪儿找书，怎么查资料、如何利用文献，深受学校和学生的欢迎。沈红梅说，她正在找地方建自然园，让学生接触鲜活的动植物，学科学的同时，培养观察能力和写作能力。
更让人眼睛一亮的，是嘉图把阅读推广扩展到知识服务领域——
老年人对层出不穷的电子信息设备发怵，无法适应现代生活？图书馆自编教材，从最简单的开关电脑一直教到做电子相册、淘宝购物、就医预约、在手机图书馆听书……“夕阳红e族老年电脑培训班”办到了大家心坎上，一开班就有几百人报名，老人们对不厌其烦讲解的老师充满感激。今年3月，嘉图又和支付宝老年大学合作，出品老年数字生活网络公开课；
成年人知识落伍？来“市民E学堂”体验VR、3D打印、3D立体书，到“红十字生命E课堂”学学心肺复苏急救；
进城务工农民春节想回家？“帮兄弟回家”教你春运网络抢票；
青少年向慕新科技？嘉图开设3D打印、少年创客、乐高积木机器人编程等课程，还准备引进无人机课程。去年暑假，300多名少年儿童到馆参加机器人比赛，编程、表演、对打。
2019年，嘉图举办了5026场接地气的活动。除南湖讲坛、道德讲堂、嘉图公开课三大品牌讲座，还通过嘉兴在线、嘉图官网、嘉兴电视图书馆、88.2城市生活频道等平台进行线上知识传播，触达人数上百万，嘉图甚至免费承办美展。
听我问及实体书店，沈红梅悄声说，因为图书馆功能发挥充分，民营书店发展空间变小了，前不久才有钟书阁进驻。我听了一愣，体会到嘉图对嘉兴人阅读生活渗透之深之广。（记者 张稚丹 文/图）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0年05月28日 第 09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