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故事】我在比利时”苦难中成长”的日子

编者按: 在比利时一千多万人口中生活着约有五万华人,华人社区对若小的比利时来说更是小之甚小,常常被忽略的我们同其它族群一样生活在此已过百年。起初我们来自中国的各个角落,讲着各自熟悉的方言,怀揣着各自不同的梦想,造物弄人,大家一不小心的就被“缘分”牵着走到了一个国家:比利时。在这里我们统称“华人”。三种官方语言并没有分开我们,在此的目的也似乎越加明确:为了生活的更好!有人曾形容海外生活就好像一个人重新投胎,重活了一遍,什么都是新的,重新学习语言,重新打理人际关系,重新适应融入社会,搞不好还要重新谈场恋爱。。。总之什么都得重新来过。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老公孩子热炕头,这些看似简单的生活细节,实际上真叫人头疼。特别是还要为了生活的更好而工作。说到工作,我们并没有统计过华人在比利时所从事的工作种类有多少,不过勤劳上进的我们是肯定不会被人家给落下的。平时大家都忙着为小家打拼,打拼再打拼,很少有时间聊聊家常,叙叙旧,其实我们的《华人故事》专栏已经开办有段时间了,这里会特别为大家开辟“我的工作,我的生活”系列主题访问,让我们静下心来分享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听听既熟悉又陌生的华人自己的故事吧。

 

《我的工作,我的生活》

中国茶艺师-萧美兰

 “在苦难中成长的日子”

2011年,我有幸获得由中华茶文化协会创办人,两岸茶艺界知名泰斗,范增平教授(左)颁发的国际中华茶艺师证书。

自我介绍, 不管是在社交或是专业领域里常见的沟通开瓶器, 想起27年前第一次在International ToastMaster Club 做第一场演讲时, 在时间压缩下, 原来准备好的自我介绍的演讲稿却是一字都记不起来, 突然脑空了. 那一天晚上我整个演讲的内容绕着”我是谁”流转.  同样的问题今天却要面对的不光是”我是谁”的简单自我介绍, 更是有必要深入的质问自己”生命中是哪些经历塑造了今天的我”。

我从哪里来

昨日一位内陆朋友问我贵姓, 我知道我们这个萧姓在内陆有两种简体字写法, 一是”萧” 而另一个是”肖”. 不管是怎么样写, 我是永远感激成为萧家人. 至于那美兰的名字, 小的时候自己这个名字里又有”美”又有”兰花”之意很有意见, 因为我从小是在乡下长大的, 依稀记得曾见过一张大约是我们要搬到台北前跟一群孩子在苗栗公馆那里的游玩场地里的照片,  那真可以用灰头土面的来形容我们那一伙撕裂嘴笑的”野娃子”. 那个年代在我们那眷村中大家的情况相当, 许多都是父亲在军中分散台湾各地为台湾的捍卫或是建设努力, 住在苗栗第四被服厂眷村的妻儿子女可以套用”留守家人”来形容. 但是大家心中没有苦, 只有一家亲的友谊与亲情. 而且我小时候的梦想可不像一班女孩有的公主梦, 反而是跟父亲一样勇敢从军, 所以一想到美丽兰花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就全身不自在. 在小学时候每逢考试要在考卷上写那横横竖竖一共四十九划的名字, 光是写名字我都写到手瘫了. 父亲在玩笑下说, 那改成萧一, 我又抗议, 那怎么成. 太男性化啦. 所以想改名字的念头就早早打消了。

从小我就跟弟弟不一样. 弟弟只有一个名字, 而我有学名与小名(年华). 而小名是跟弟弟一样依著萧家家谱排法, 属”年”字辈. 小的时候也搞不清楚, 就这样子朦胧过去了. 一直到了我后来发现我是不足月就被亲生父母送养的事实的时候, 由亲生姐姐们的名字里我才了解美兰原来是依照詹家女孩子们的名字排”兰”字. 记得在获知身世事实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不想伤害双边父母, 特別是养我育我的父母尤其是母亲; 同时父母可能是遵守当年对亲生父母的承诺所以让我保留用詹家的名字, 究竟是甚么原因, 我没去问也不想问, 然而这一份在双方没有正式合约但终老死守承诺的决定更是让我对父母人格的信服敬仰.  成长中这一次的觉醒对我日后如何面对与处理问题有很大的启发性. 因为在生命中有多事情虽然不是自己的选择,而且有许多时候不是我们想就可以解决, 在许多时候当面对这些非可控制因素的难题时最好的态度与方法就是”安然接受”, 及时放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愤愤不平的负面能量。

父母身教的影响

可能是在乡间长大, 从小就自由玩耍惯了, 所以细想自己还真的有那么一些好奇与叛逆个性. 就算我年纪还小的时候,  非常传统, 严肃与保守的父亲要求我绝对服从, 但是他的择善固执更刚直不阿与不跟权势低头的个性早就在我年幼时就在我骨中植下只服理法而不盲目服从权势的个性。经常有人问我年轻的时候是否对人生有什么规划. 我必须汗颜坦承地说, 我始终保持那好玩, 好奇的个性, 只要是自己觉得有趣的人事物, 我就欢天喜地的学习, 反之则逃之夭夭.  中国人的家庭都要求孩子们努力学习, 在我那个”威权是从”还有体罚的年代, 我的成长当然也是搭上为学历是从的公车, 虽然有叛逆性, 同时也很容易被传统礼教的规条下接受必须屈服的必要.  但是学习什么或是如何投入的决定不是別人说了算, 而是必须是自己觉得有趣, 有意义, 好玩以及知道如何实用才行.  也就是说我不会等別人来修理我, 我先修理自己.  这也埋下我后来理性分析与务实的奠基。

开始面对成长

1975年进入职场, 因为工作的方向是自己选择的, 所以心想在学校辛辛苦苦念了五年国际贸易与企业管理,  若是从一开始我进入一个已经很有规模的大公司我从小职员做起, 我怕我的学习面会很窄. 想到在大公司我的学习可能会受到拘限与枯燥, 所以在找第一个工作的时候我就在工作招生广告中专注那些刚刚新成立的贸易公司. 第一个工作当然是小职员, 但是公司只有三人, 所以可以说没有想过甚么工作选择权, 因为工作流程中每个细节都重要, 这也提供我一个以实物学习企业发展与管理的全面性所带来的乐趣, 直接地促使我发挥主动与积极的个性.  从早到晚尽力埋头苦干. 记得那时我是每天开心地出门而傍晚开心唱个歌回家. 回想起来都不记得有倦勤或是劳累不堪的记忆因为不管怎么样在忙我都忙得很开心, 虽然公司不是我的, 但是看着公司成长, 由三个人成长到近30人的时候, 我尽力投入, 处处为公司利益设想, 在心中把团队成长看得比个人重要, 积极与主动的想法子把工作做好. 作为一名资深人员当然我也自然的扛起辅导新进人员的工作任务. 这也满足了我团队性的心理取向的同时也让我养成人性领导的习惯。

一直到1991年离开台湾前, 除了惠普及Esprit是大公司以外, 其他的工作都是跟新兴企业让自己有很好的发挥的「从头来」工作. 也曾在几家国际型企业工作, 但是就如我一出校门时的分析, 在那些大公司我的能力特质反而受到限制发挥不出来, 其中的共同点是我的上司都是心理极为不安全与非常情绪化的女性主管. 在她们的「情绪化调教」下,  我得到宝贵的负面学习如何改善领导态度与方法.  这份学习到后来为法国迪奥驻台代理公司做为市场与培训经理工作时让我有机会发挥人性领导与帮助团队发挥潜力, 当时我负责招聘, 人力资源培训与销售管理. 在当时我负责领导约80位Beauty Consultant .当我看到原来连总经理都不看好的那一群没有学历与经验的女孩子能创造很好的业绩与看到她们脸上表现出来的自信微笑, 那就是我最开心的成就。

从第一份工作开始我就从来不在意什么职务称呼, 也没有想过要跟老板说想升到什么职位的野心。对工作性质从来没有任何意见, 只知道只要公司需要, 那就矇著头努力干. 工余时就疯狂地上夜校进修, 课程的选择很多样化由跟企业管理有关的专业技能培训到烹饪与家政课程, 只要自己开心, 有空我就参加; 一天24小时一定要填得满满的没有自己留下足够的宁静. 在那快速变化的时代中那种疯狂式的工作与学习的努力当然也有应有的回报, 但是十年后, 我就面对了工作, 家庭, 健康与人生十字路抉择的Burn out式挑战。

我在演示茶道

套句现在很流行的话 – 「在绝望时生命会找到出口」 – 就在身心交瘁的时候, 原来就爱茶的我在一次机缘下走入茶山, 欢喜的开始了茶的基本学习, 由喜欢与体会台湾保留的传统功夫茶的茶香让浮躁不安的心能得到宁静, 给我一个体会由茶入静的方法,  在那时有幸被蓝旭如师傅收进门, 帮我开启一扇学习导引气功之门, 让我身体进行复健的同时更体会健康无价的重要, 同时也体会到放轻松不需要很长与复杂的准备或是时段安排, 而在一念间静静调整吐纳即可.  在那时茶与导引气功成了我身心经由清静与自然的方法进行复健.  这两个方法由表面来看好像没有什么连接, 但是其中的养生奥妙与禅静的学习却是相通的。

別看我在人前很外向开放, 喜欢开心嬉闹, 但是当我内心苦恼时我却是谁也不说, 也不知道怎么说; 只知道矇著头先想法子搞定自己, 思考如何解决与找到改善的方向与方法.  这个闷驴子的个性却也是造成了为什么在我开始工作成长后跟父母面前话家常的时间减少, 自然也就没有时间让她们知道我内心转变的机会, 以致让他们后来对我有误会,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直到多年后母亲才对我有了了解. 虽然没有机会在父亲走之前跟他说明白, 但在我心里我想父亲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是他是了解我的. 我这个闷葫芦的个性有的时候甚至会有朋友会认为我变了. 而每一次我只会苦笑的默然接受,  因为内在那一份脆弱真的是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所以当面对误解时,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也不想做任何无效的辩解. 就算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惨痛教训, 我还是维持那湖南驴子的脾气坚定地相信, 知我者, 知之, 不知我者, 不知. 一切随缘, 随意, 不必强求。

以前或因工作到国外开会或是旅游, 甚至有一起念夜校的台大同学也劝我一起出国念书, 甚至有男朋友说愿意帮我出钱要我跟他一起去美国, 在那个时候移民海外的念想也从来没有在我心中浮现过. 因为我笃信任何事都须自己先有清楚目标方向后再行动, 而不会为了想出国而出国.  1988年那时我职任德国布莱梅州与布莱梅港驻台办事处执行主管负责在台双边经贸合作与推广业务, 在一次由美国管理协会在台北市举办的 “九二年欧盟集成后发展”的两天会议中认识了在欧洲管理协会担任销售经理的前夫. 在专业会议后, 他一回到比利时就天天数通电话外加天天邮件的密集嘘寒问暖的追求. 就在那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猛烈被爱”的我就被那突然来的罗曼蒂克对爱的憧憬与幻想冲昏了头. 这两地相思的恋情很快地就让我们想总不能一直分隔两地, 所以当他求婚时我就昏头的点了头. 心里想从1975年开始自己经历多少次的工作转换, 所以自己对自己应付变革的能力是有满满的信心, 就这么样的不顾父亲的担忧与反对在1991年决定嫁到比利时。

每一次回想起1991年五月踏入比利时的那一刻充满期待性的憧憬, 那十多年为满足前夫盖別墅的梦想, 为家庭的付出, 努力挣扎, 真情换来虚假计算与无情背叛的那十几年的苦痛, 就像一次次地揭开伤疤, 心理恐惧再起, 心再淌血一次. 但是我知道, 一次次掀起那些年的痛苦经历的回忆, 就给自己一次疗伤的机会.  终有一天血会放尽而疤壳会逐渐干缩. 更何况假如我的经验能给一些人提供参考价值, 那么我的血就没白流, 苦痛也有价值。

痛苦中学习成长

小时候老听爸妈常说的,在家千日好, 出外处处难, 但是这个感触一直没进入心中直到人到国外打算从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才有确切的体会.  原来不管过去在台湾的学历或是工作经历有多好, 多精彩, 在这里都被严重打折, 啥也不是, 一切从头来.外加语言不通, 当时住在那Aartselaar 小镇上, 刚开始是租了个公寓, 虽然对门与楼下有邻居, 但是接触也只是停留在最简单的见面说声 “Goede morgen”而已. 虽然以前在台湾的时候, 在周五晚上喜欢跟同事们去咖啡厅听现场音乐或是Disco 去跳舞, 但是那种心情与前夫喜欢去曲棍球俱乐部去参加party截然不同. 前者我能褪下白天在职场的正经八百开心的跟朋友享受真实的自己, 在可以放松的场合里, 我不喜欢为了满足別人而装扮,而在俱乐部我感觉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打入圈子, 没有朋友, 却要在人前假仙粉妆来装饰自己,  再加上我不好酒水, 所以更加深了缺乏融入感, 与由心的欢喜感.  我只能尽力配合与陪笑. 在内心怀念当年不需要任何理由都会快乐欢笑的我。

或许是因为住在市郊, 而前夫跟他的父母只有期望我早点赚钱的想法却没有帮我去了解如何解决语言学习与文化融入的课程, 所以也只能靠我自己尽力瞎摸与了解. 比起今天有那么多单位能提供半强迫性的免费语言与文化融入课程, 我是真的走了许多冤枉路, 绕了许多不必要的圈圈, 虽然有时会抱怨但是我不容许我有自怨怨人的嗔痴心, 我还是衷心感谢那些扎扎实实的负面学习。

前夫的父母, 尤其是母亲是很有种族歧视而却本身没有什么知识, 却十分霸气. 还没正式结婚就发现我的前夫是被他妈宠坏的妈宝, 双手无能, 死好面子. 却不敢跟他妈说个不字. 一向自主的我,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做个除了做饭就是扫地的家庭主妇, 更何况在那种族歧视的心理霸凌压力下, 在跟前夫讨论后, 就依他的建议用当时自己由台湾带来的存款成立公司 (Bvba). 刚开始是帮台湾电脑硬体厂商做市场行销, 偶而也帮台湾的资策会写市场研究报告. 92年被同在商业中心的一家美国公司邀请负责发展管道销售与公司内部管理, 在那几年也努力地通过澳洲国际谈判培训组织培训师验证考核, 也帮前夫把想建造的別墅盖好, 心想从事企业内部培训的项目工作可以给自己跟刚刚出生的孩子有多一点时间, 可是没想到前夫的母亲却坚持「帮忙」照顾老大. 父亲往生的那一年, 前夫的父亲也爆发心脏病, 我想起亲的往生让我深切感受到孝亲须及时不可有终生遗憾, 也想起父亲曾教导的做好女人, 好妻子的伦理道德, 所以我天真的帮助前夫, 用爱敬我父母的心来照顾他的父母, 在那时我的好意邀请前夫父母, 他们也是住在同一小镇, 让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诺大的花园也可以给他喜欢动手整理花园的父亲一些活动空间维持健康,这一种想法让我自己感觉有机会转移我对在遥远海角的母亲表达心里孝意的心. 但是怎么样也没想到我的好意却变成了我持续被种族歧视,在人后遭受连女佣都不如地 霸凌待遇以至到最后让她藐视她儿子有外遇与对我开始肢体家暴的借口. 可是讽刺的是不管她在怎么强烈的种族歧视与霸道, 却也阻止不了她儿子找的女人都全是她最看不起的苏联人及非洲人。她的儿子, 也就是我的前夫, 由儿子那边听到的片段我只能感叹在要求离婚到今天这么多年却还是个妈宝, 不改懒与对家人无心及无能的习惯, 虽然说前夫的母亲那些年让我吃尽了苦头, 甚至鼓励我大儿子歧视与藐视我, 虽然在她家我只有痛苦的回忆, 但是有时想到她孤老看似有依却似无依的孤独生活, 我对只有怜悯心。

被出卖的小蠢驴

从结婚那一天开始前夫想的就只有一件事, 盖別墅. 盖大房子. 当时由我负责房子的设计, 与建商的谈判, 让他利用我公司之名意跟银行贷款, 他父亲负责监工, 就这样子完成了坐落於Aartselaar与Hemiksen 交界边上的房子工程, 说的好听是在有钱的別墅区, 其实说穿了就是被隔绝在邻里不亲的偏乡野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有邻居但是没朋友. 在自己的家里我是第四等人, 感觉有我朋友来访都得偷偷摸摸的. 记得有一次知行华人义工团的Alice 跟一群朋友来访, 正好碰到直接进门的前夫父母, 他们的冷淡与敌意也让当时来访的朋友们感受到, 问我, “是不是我们不受欢迎?” 我只能苦笑的掩饰。

小的时候妈妈总是担心的提醒別盲目的没有防人心, 她老爱说 “別笨的像头猪,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  高兴的说好多钱”. 很不幸这一句话真的被她言中了。

那些年从台湾带来的钱与后来工作收入全数投入公司户头, 而公司的银行户头是由前夫掌控, 家庭开支由公司支付. 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存私房钱; 换句话说我是「全裸奉献」。由于语言上的障碍, 所以公司的帐务与当地单位联络及都由他负责, 我只专注工作与想法子在他母亲不干预的时候照顾孩子,赚来的钱都存在公司帐户里.  没想过私房钱也没想过要防枕边人. 每年他就要我转移一些公司股到他的名下, 2001年一通错误的电话让我感觉他有小三或是小四, 他当然否认反而说是被客户性骚扰, 明知道他撒谎但是我却选择了听信他的谎言, 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沙驼不愿面对的消极态度处理, 那一年冷淡进阶变成了家暴, 在「家和万事兴」的传统观念下, 我还是选择了原谅与忍.  那一年的年底不幸的我出了一次意外造成严重肢体受伤. 他跟他的父母对我没有任何关切, 反而是冷言冷语指责我. 他三天两头”到芬兰出国考察 “. 关系从冷淡变到冰点, 那更加深了我身心疲惫与莫名的恐惧, 利用那机会他「好心建议」我疗伤, 把公司90% 股份转到他名下. 我也没细想与提防, 就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同意他的「好心建议」。

我想再下去, 大家就可以想像一头小蠢驴如何被残酷贱卖的的窘样. 没错,在我把公司90%股份转到他名下后, 肢体与心理家暴情况不见改善, 反而是越演越烈. 心中说不出来的苦就愈来愈大, 恐惧不安更加深了我不知所措的无助感, 我变得更沉默. 当住在芬兰的苏联小三高调地在电话中跟我承认他们早自1991年就开始有性关系, 而前夫早就跟她说要跟我离婚, 到今天我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早上她在电话说的每一个字  「so what, my husband knows that too」. 真的是一对不知羞耻男女. 当我质问前夫的时候他还撒谎说没有性关系, 说我有神经病, 但是这一次我决定要把事情了解清楚. 我必须了解公司的确实状况, 当我开始自己检查收到的帐单时, 由电话单上可以清楚看出当我回台湾探亲时那两周他每一天密集电话, 那根本就是当年他追我热恋模式的再翻版. 更何况小三自己在电话中都跟我坦白了,  我还能被他引用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同一手法来解释口交不是性交的伎俩欺骗吗?

假如没有孩子, 离婚根本是个简单的决定. 但是为了孩子, 我必须努力看是否能挽救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他那些年的家暴与霸凌行为真的让我吓破胆了. 所以我要求分居而不同意离婚. 脸一旦撕破, 因为他拥有公司90% 股份所以他就把我从公司「开除」, 逼迫我同意离婚的手段也是愈来愈丑陋与不堪, 比如说明知我没有私房钱, 拒绝遵守法院判决支付扶养费, 在冬天切断家中的水电瓦斯, 希望贫困的事实能逼迫我与孩子搬离房子. 好言沟通甚至连救护的警方介入都没有, 就只有强迫我必须一次次到法院作申诉要求法院指派法警强制通告执行, 在不同的法庭上(家庭法庭, 亲子协议庭, 公司法庭)他与他的律师就使尽所有不堪的言语来汙辱我, 否定我作为母亲应有的权力与尊重, 有几次他们的言论之恶劣是连法官都看不过去, 听不下去, 就在庭上就曾有法官当著他的面安慰我不要惧怕因为我的基本人权是不会受语言问题而受到歧视. 就在那一段时间比利时法律也就为了减少多年缠讼的离婚案子, 原来本来会比较将年幼孩子的扶养权比较偏向判给母亲的作法也在改变中, 当然我也不能轻视前夫使用的各种种族歧视策略也发挥功能. 他有他的父母做精神与金钱后盾, 而我就只是空空洞洞无助的一个人; 两年半以来每年要上法庭2-3次, 每一次都感觉被剥一层皮, 当他玩弄的手法愈来愈恶劣,  我终于能接受我一个人是无法保护孩子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离婚不再是我愿不愿意的选项, 在看透他人性恶劣后, 只能感叹镜子碎的太严重根本无法补救, 而我一个人也无法补救了.  一旦认清事实离婚与否就不再是个选项, 而是我严肃面对要怎么样离的处理项目了。

心理恐惧与焦虑是早在2001年感觉他有外遇前就开始, 一个人在海外, 刚开始的时候一来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二来也是不知能跟谁说又能说什么,虽然在身边有一些朋友但是却也是有心苦口难开之苦. 那段时间最刻骨铭心的教训就是, 就算我不哀求朋友关心, 但是当辗转由他人听到自称是朋友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及讽刺言语, 那种笑贫不笑娼的冷酷人情现实更是逼使我缩进壳中, 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以更客观与理性来面对与处理自己的问题. 今天回想起, 真的是很感谢那些给我痛苦教训的人情现实, 因为那些令人背冷的误解与流言促使我的个性变得更坚强, 处事更沉稳。

焦虑一日日啃食我. 那种身心之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明. 自从2002年7月发现前夫有外遇的事实, 然后再准备法院呈诉时, 才由后来发现的文件中了解前夫可能早有预谋. 结婚十年我从来没有存私房钱, 年幼的孩子也饱受惊吓, 而那两年半多前前后后上了不下 12个不同法院诉讼, 还在淌血的伤口不但没有机会复合, 反而是每一次被无情的剥去一层, 又一次次的淌血. 最大的愧歉是对那远在台湾关心、担忧我的年老妈妈.  每一次感觉到撑不下去的时候, 我就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在心中跟已往生的父亲吶喊的说 “爸, 我尽力了. 我没有汙蔑家风”。

到了2005年我是真的累瘫了, 我体谅孩子们也希望能跟父亲有同等时间, 所以在清楚了解不管他们玩什么花样, 我永远是孩子的母亲. 尊重孩子意愿的情况下我不再争取全部抚养权,在许多人眼里看到的是一栋好看的房子, 也认为我应该知足应该去争取, 但是对我来说那只是一堆用砖头与水泥砌成的砖房. 由律师那里了解公司法中我能争取的权力有限之后, 我更是不想再住在那栋別墅里, 因为每一砖每一瓦都会提醒我那时对家及爱的愚蠢幻想跟后来经历的痛.  因为我想要的是一个有爱的家而不是冷冰冰的砖瓦房.  至于离婚之争, 也有朋友建议我不可轻饶他, 可以靠他的扶养费过日子, 而这一点我也想开了. 因为若是那样做那么我还是活在恐惧中.  甚至连工作都不能找, 否则他可以三时五时的去法院申诉. 换句话他可以掌控我如何活下去. . No, I can not, 我不能容许自己让前夫有任何机会把他无情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 再给他那种他能掌控我生命的病态快感。

这一次站在人生焦虑挑战状况中,  我承受的焦虑与苦痛比1985年更甚, 但是最大的差別是我没有模糊方向。1985年的经历帮助自己理清方向, 我知道我是谁, 在生命中何者为重. 父亲自幼的儒家教导, 茶与导引气功禅净的习练给我的自然调整养生方法.  鼓励我在茶文化与养生方面的推广与练习更投入.  茶不再是想法子在比利时进行文化融入时深化自己文化根源的学习, 而变成了茶是我, 我是茶. 跟我学导引气功的外国友人在了解我经历的苦痛与伤痛都说我很坚强, 我也只淡淡的回道「苦难让我清醒, 苦头让我坚强」, 我不能说今天的我比过去的我强大, 但是今天的我遇事实的自制力的掌控确实是比过去坚韧了许多. 在苦难中更给我认识自己机会, 看清友谊不能强求, 人与人之间分分合合乃是人世中的正常现象. 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好比的, 更不需要花时间去哀怨. 今天我真心感激在苦难的那几年里能交到一些值得很尊重的好朋友, 同时感谢那些给我负面教训的朋友, 因为他们给了我「学习如何选择」的教训。

就在人生似乎非常灰暗不敢再有梦的时候, 在一次「Tea For Two」的陶艺展展示茶道时, 第一次遇到想对中华茶文化多了解的Ivo. 我们两个是因茶结缘, 一段用一般常理都认为不可能的感情因茶缘而发芽. 在那时有许多人不解与看衰我们, 甚至嘲笑我们. 但是也有一些真心为我们开心的朋友, 记得当我心中有恐惧的时候, 很有智慧与爱心的婆婆跟我说的, 一个锅一个盖合在一起就是缘, 莫管他人怎么说。

我和Ivo登记那天好开心

刚开始我也会忍不住的问他, 「我又不年轻, 又没钱, 又没美貌, 还带着两个孩子, 你爱我什么?」, 记得他只傻笑的回道「为什么不? 我喜欢你笑容里的可爱」 . Ivo也会孩子气的问我同样的问题, 思遍之后我也只说 「我爱你的笑容, 你的正直, 和善与像 山一样的给我安全感」 . 真的, 爱不需要问为什么. Ivo跟我是否日后有机会庆祝银婚, 那不是我们要问或是担心的事. 我们每一天安心过我们简单低调, 简单快乐的生活. 有好几年都是在结婚周年日过后我们才想起我们错过那一天的庆祝, 但是我们心中都没有疙瘩, 怎么样补救呢? 很简单啰, 就到茶禅室中练习导引养生松身法,  静坐后来享受禅茶一味的宁静.  当然我们也有争吵的时候, 而我们都遵守当时我们两个决定的方法处理 – 到禅静室去静一静, 让情绪稳定下来. 许多时候负面能量就这么样的消失了. 我们欢喜在临睡前穿着睡衣在茶室里轻轻松松安静享受一盏好茶. 那就是我们的 Happy Hour。

多年在职场上养成的习惯与自信, 所以在专业领域我不退缩, 我会展现自信. 但是在个人生活中我体会济公活佛「莫生气」的智慧不与人争. 常有朋友说我变了许多,  我只能跟自己调侃地说若是养我的父母都不能完全了解在那喜欢欢笑面孔下的内在脆弱, 那么一般朋友或是同事又如何能知我, 瞭我? 知我者, 知之, 不知我者, 不知. 一切随缘, 随意, 不必强求。

如今:我们幸福的四口之家

我是从哪里来, 那早就不是问题了, 在成长过程高高低低每一个细节塑造今日的我, 若今日无法诚实的面对自己, 那又能塑造什么样的未来呢?  成长中的风风雨雨, 高低起伏, 光耀与苦难都像彩虹般的过去了. 现在只想健康平稳地过下去. 未来会如何, 我不去做无谓的担忧. 若是每一天都过的简单平实, 哪怕只有一碟小菜配饭那也是温暖美味, 何必一定要在生日或是周年日大肆庆祝, 因为每一天都可以是值得庆祝的欢乐日, 又何必限定是哪一天呢. 爱与快乐不需要问为什么, 感情或是友谊更不是能计算回收的, 只要安心携手分享片刻就好。(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华人*故事是一版访谈栏目,每月4期。我们会关注华人身边事,展示普通人的视角和观点,同时也会对华人们普遍关心的热点话题和人物加以分析和报道。在这里我们欢迎华人朋友提供新闻线索,提出你们关心的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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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载于维他命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