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法国比利时足球大战背后的移民力量!

从法国比利时的世界杯战役看欧洲移民现象

作者:Afshin Molavi是emerge85实验室的联合主任,也是华盛顿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国际研究学院外交政策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二十年前, 当法国国家队在世界杯决赛中以3比0击败劲敌巴西队,令世界为之战栗时,Kylian Mbappé (姆巴佩)甚至还未出生。 而就在上周六,这位19岁的法国前锋完成了一项足球史上除他之外仅有一人完成的壮举:作为一名青少年,在同一场世界杯比赛踢中两球。

在足球史上,另一个完成这项壮举的球员就是巴西传奇人物贝利(1958年,当时他第一次冲进国际舞台)。 姆巴佩的父亲来自喀麦隆,母亲则是阿尔及利亚裔;他在巴黎郊区长大,从小就十分崇拜来自葡萄牙的球员C罗。

姆巴佩确实是一位不同寻常的人才,但他法国第一代移民子女的身份在法国足球国家队中却非常典型。事实上,今年世界杯中法国队的23名球员中有17名球员都是第一代移民的后代。其他在世界杯中大获成功的足球队也有众多移民后代或是第一代移民,比如瑞士和比利时。

早在1998年,当年那个把国际足联的奖杯高高抛到巴黎空中的法国国家足球队就因其队员的多样性而远近闻名。法国著名的三色旗(白色,蓝色和红色)当时就被得意洋洋地说成“黑色,白色和阿拉伯色”(black, blanc, et beur, beur: 法语中对北非阿拉伯人的称呼)。

在随后的庆祝活动中,法国政治领导人高度称赞了高卢雄鸡的胜利 ——对他们而言, 这不仅仅是一次足球场上的胜利,同时也是以多元化和包容著称的“法国模式”的胜利。世界报(Le Monde)当时发文称法国足球队是“国家多样性和团结的象征”。回顾当时,法国国家足球队就是这段熠熠生辉的历史中最闪耀的一缕荣光。

然而,这样一段辉煌的历史没能够就此延续。在一次反移民政治浪潮中,极右翼政治家让 – 马里勒庞 (Jean-Marie Le Pen)在2002年总统大选第一轮中获得了17%的高票数 – 这提醒着人们,体育运动对于社会分歧的愈合作用可能已经发挥到了他的极限。 Le Pen此前就公开抱怨说:高卢雄鸡队的多元化成分对他来说看起来“不够法国”。尽管勒庞在终选中被希拉克(Jacques Chirac)击败,但在过去的十五年中,伴随着移民带来的中产阶级在经济上的不安全感的徒增,由他发起的反移民政治浪潮目前已经席卷了西方各民主政体。

今年夏天,世界杯一直处在体坛的热点中心,而同时,关于移民的辩论也一直是欧洲政坛的焦点。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的政府几乎因其内部对于移民问题的分歧而分崩离析。在英国,对即将大量涌来移民的不安和焦虑则推动了脱欧的公投。在法国,极右政党国民阵线的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在2017年大选中虽然输给了现任总统马克龙,但从选票上看,她则表现出了相比她父亲惊人得多的影响力:得到了近三分之一的法国选票。而她,同样也感叹道:“当我看到我们的足球队时,我甚至不能够辨认出这是法国队,也对其没有任何归属感。”

这样的趋势正在继续。三年前,瑞士人(是的,瑞士人!)就通过选举选出了一个反移民政党来领导他们议会; 意大利的民粹主义极右政党则在2018年的大选期间威胁要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最终,这一政党赢得了最多的选票,并与民粹主义左翼政党五星运动一起组成了联合政府。

意大利球迷一直都以其对非裔球员的种族歧视言论而闻名。意大利足球联合会主席曾经表示对充斥意大利职业联赛的众多“吃香蕉的人(banana eater)”感到遗憾。在欧洲各国的足球队中,意大利队中移民的比例确实较低。 (意大利未能获得参与今年世界杯的资格)

与此同时,另一个新兴的多种族足球队就是比利时

一个人口有1100万的国家,来自刚果,摩洛哥,布隆迪,马里及其他地区的第一代移民的才华横溢,勤奋努力的后代充斥着比利时队,使其成为世界排名第三的球队。上周五,比利时队以2比1击败巴西晋级半决赛,并在7月10日对阵法国队的半决赛中失利。

比利时的足球转型是足坛最受关注的一场复兴计划。这场转型始于21世纪初,重点在足球技能的提高和青年人才的培养。这恰好与一项利用足球帮助移民融入当地社会的国家计划相吻合。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强有力的组合,在这一时期出生的比利时所谓“黄金一代”球员目前正在欧洲各大顶级联赛崭露头角。

就在上周一,比利时红魔队在世界杯赛场上遭遇了日本队。气势汹汹的日本球员在这场8分之一决赛的一开始就以两个快速进球震惊了比利时人。而比利时方面则不慌不忙,完成了世界杯历史舞台上最精彩的反超之一,在白热化的30分钟中连续三次进球。这是一场会被载入体坛史册的精彩赛事。

最终决胜的一球由明星前锋,刚果移民后代Romelu Lukaku传入,一次假动作后球从他的脚下溜出,而就在此时,摩洛哥移民后代Nacer Chadli(沙兹利)从左侧滑下进球,最终逆转。在此之前,改写比分推动比赛的另一次进球则由摩洛哥移民后代Marouane Fellaini(费莱尼)射入。

比利时国家队不仅已经成为一个多元文化的象征,正如上世纪90年代末的高卢雄鸡那般,而且它也同时成为了一个以分裂化著称的国家的强大统一力量。在比利时,北部以荷兰语为主要语言的弗拉芒地区一再声称想要独立于该国其他地区——比利时是欧洲民族主义的低洼,这个国家似乎总是处于分裂的边缘,正如格鲁吉亚大学欧洲民粹主义专家Cas Mudde所写的那样,倾向于统一的比例是政党“一直希望通过红魔队的征战提升其同胞的民族主义精神” 。

在比利时,传统的反移民情绪中更是夹杂着对恐怖主义的恐惧,尤其是在2016年,由本土伊斯兰极端主义分子导致的布鲁塞尔爆炸事件造成32人死亡这一震惊全国的恐怖袭击后。 在布鲁塞尔,恐怖分子们聚居的社区莫伦贝克(Molenbeek)充斥了北非裔移民的第一代子女。就在今年秋天,一个保守派伊斯兰政党将会参与比利时的市政选举,这同时也加剧了人们对国内保守伊斯兰主义抬头的担忧。

正如同法国的高卢雄鸡队那样,红魔队也无法真正意义上解决他们国家的内部矛盾。 但随着欧洲移民辩论的升温,比利时队或许可以指明一个成功的、务实的社会融合的理想方案:在数十亿观众面前踢着球的同时又提高了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在足球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国家一团和气,那么足球真的就有治愈政治家分离独立的欲望野心吗?恐怕只有时间才能证明。